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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《与狐成说》魏贤二
文案：
是狐是人，
不过醉里，
一晌贪欢。

画夕是个倒霉狐狸。
她今年已然百岁，或许是因为太过贪玩，虽有些修行，却不得人形。
同伴们化作各种模样，在她眼前晃荡，炫耀着自己的好皮囊。
画夕用爪子揉了脸上白毛，愤愤地想，来日化个漂亮极的，艳压你们!
想法终究是想法，年年岁岁复年年，画夕还是只白色的小狐狸。
唯一改变的是那愈发圆滚滚的身子。

⊙▽⊙文艺软萌的短篇……
⊙▽⊙狐狸画夕与陶家小姐陶嫣然的故事

内容标签：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
搜索关键字：主角：陶嫣然、画夕 ┃ 配角： ┃ 其它：



第1章 杏花醉
　　春雷隐隐，乍暖乍凉。
　　烟雨湿阑干。杏花惊蛰寒。
　　二月初，陶家的家仆就酿起了杏花醉，香味浓郁，飘满了整个锦南镇。
　　陶家的杏花醉香而不腻，酒味清冽，带有淡淡的杏花甜，锦南镇的许多人家，不管官宦百姓，都爱卖几坛陶家的杏花醉，藏在家中，慢慢地饮着。
　　陶家的酒好，名声响亮，传出了锦南镇，江南其他地界的一些大户们，也纷纷派人来买杏花醉。酒还未酿好，隔三差五有人来询问，门庭若市，络绎不绝。
　　陶家杏花醉的生意红火，陶老板却烦恼无比。
　　陶老板的千金，由大夫人所生，名唤嫣然，容貌秀丽，看着文静贤淑，小家碧玉。不曾想，倒是个不消停的，天天和丫鬟掏鸟窝，溜出门玩儿，懈怠了女红礼仪。琴棋书画，样样疏松。
　　杏花醉名声愈大，愈多人就知晓陶家有个小姐，十七八岁，还未婚配。陶家虽是商贾之家，比不上那些官宦贵胄，资产却甚为丰厚，名声响亮，因此，攀亲的人数不胜数，惹得陶老板苦恼不堪。
　　陶老板想，我就这一个女孩儿，不求荣华，也必要寻个本分人家好生待她，可惜她又不学无术，没个小姐的样儿。
　　陶老板纠纠结结，陶小姐的婚事就一拖再拖。每次陶老板回家问嫣然的意见，陶嫣然总是娇滴滴地撒个娇，把话风转了，不再提这事。
　　见爹爹走了，陶嫣然噗嗤一笑，唤来两三个丫鬟，兴致冲冲道：“大花在后花园里，咱们去逗逗它。”
　　大花是陶嫣然养的猫，圆滚滚的一坨，懒散傲慢，平时只爱在后花园里睡午觉，谁喊它都不搭理。
　　陶嫣然深知大花的脾性，她偏在它眼前晃悠，要它厌烦为止。
　　绕过悠长的小道，一眼就看到大花趴在了假山石上，睡得正香。它爪子动了两下，本以为要醒转，没想到，只是挠了挠胡须，接着做它的春秋大梦。
　　“嘘……”陶嫣然让丫鬟们停在身后，自己掂了脚尖，小心翼翼地前进，凑得够近了，猛地一拍，把大花从梦中惊醒。
　　“喵!”
　　大花发出警惕的叫声，身上的绒毛都竖了起来。
　　它微眯了双眼，待仔细看清来人的模样时，又懒洋洋地趴了下来。
　　“你这懒猫!”
　　陶嫣然伸手揉搓它的毛，这事儿也只有她敢如此做，换做别的丫头，大花定要气得挠两爪子泄愤。
　　陶嫣然认为自己养出的猫，娇惯不争气，都是被丫鬟婆子宠坏了，她颇为不满：“嗨呀，我要养个其他的什么，定要比你强许多。”
　　她转过头去不管大花，托腮思忖了许久，百无聊赖地站起身儿。
　　正想着唤过丫鬟来陪着说会儿闲话，眼前却掠过一个白色的小身影，窜入了假山石后，小池塘边。
　　出现的太突然，陶嫣然吓得倒抽了一口气，缓过神，想着这么小，必是个误入的牲畜。
　　可这家围墙那么高，什么牲畜能进来……莫不是婆子丫鬟带进来的……
　　陶嫣然往身后望望，丫鬟们自顾自说着话，没人注意到方才的情境。她悄悄地前进，沿着澄澈的池塘，绕到假山石后。
　　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倚靠在假山边，有气无力地颤动着。雪白的皮毛染了几抹鲜血，红白相映，触目惊心。
　　陶嫣然赶忙上前，抱起了这雪白的一团。是只小狐狸，它受了严重的伤，眼睛紧闭，身子蜷缩着，似乎痛苦不堪。
　　“小香!悦儿!”
　　远处奔来两个稚嫩的丫鬟，应了陶嫣然的呼唤。她们瞪大了双眼，望向这只染血的白狐，惊讶无比。
　　“送些止血的药草到我房里来。”
　　陶嫣然抚了抚狐狸的白毛，迈开步子，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。
　　两个丫鬟不知所措，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，慌乱道：“咱们家不曾养狐狸，这是从哪儿来的……”
　　“别管了，快去!”
　　陶嫣然回头瞪了她们一眼，终于把她们支走了。
　　她低头看了怀里的小家伙，加快了脚步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

第2章 狐不归
　　画夕是个倒霉狐狸。
　　她今年已然百岁，或许是因为太过贪玩，虽有些修行，却不得人形。
　　同伴们化作各种模样，在她眼前晃荡，炫耀着自己的好皮囊。
　　画夕用爪子揉了脸上白毛，愤愤地想，来日化个漂亮极的，艳压你们!
　　想法终究是想法，年年岁岁复年年，画夕还是只白色的小狐狸。
　　唯一改变的是那愈发圆滚滚的身子。
　　画夕不服，思考着，离开狐狸洞，出去闯闯，也许就能化出人形了。
　　她一只狐孤零零地游荡了很久，提防着猛兽的攻击。从树叶儿初生嫩芽到枯黄死去，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，她终于鼓起勇气，进入了有人的地方。
　　她躲着人群，好奇地逛着这个江南小镇。正舔了舔爪子边顽童掉落的糖人，头上便挨了一棒。
　　疼得紧。
　　脑袋晕乎乎的，画夕忍住这种眼冒金星的感觉，拖着身子往前跑，身后唠唠叨叨的有个响亮的声音：“这畜生的皮值个好价钱!快追!”
　　画夕修行虽不济，百年过去，也不是一只平凡狐了，她四下乱窜，惹得路旁的小贩都护住了摊，生怕掀翻他们的财路。
　　身后的人越发逼近，她受了伤跑不动，前面是个死巷子，干脆一跃，跳到了围墙的另一面。
　　好巧落在了软草地上。
　　股股热流从脑门上流下来，刚才未注意，仔细一瞧，那棒打破了脑袋，鲜血不断涌出。
　　画夕好歹是半个狐妖，今日如此狼狈着实丢脸。她挪动着，想要寻个僻静处安心养伤。
　　支撑到一个阴暗角，终是无力，松懈下来，倚靠着石块倒去。
　　“小姐，杏花醉取来了。”
　　画夕嗅着酒香醒转，险些以为到了鬼门关。清醒些，才察觉脑门被人裹了严实，也没有那么疼了。
　　她眨巴着眼，望向那女子手中的酒。
　　酒香浓郁，飘散而来。
　　“悦儿，它醒了!”
　　陶嫣然信欣喜不已，她不辞辛苦地为这白狐狸上了止血药草，还小心包扎了伤口，总算是醒了。
　　“小狐狸，你还难受吗？”
　　陶嫣然凑近脸，盯着画夕细长的狐狸眼，关切地问道。
　　画夕感到女子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，隐隐有细碎的胭脂香。她没有修成人形，不能说话，只好颔首。
　　“啊……它点头了!”
　　陶嫣然惊奇地唤来悦儿，要求她共同欣赏听得懂人话的聪明狐狸。
　　“你……听得懂？”
　　画夕上下晃动脑袋。
　　“是狐仙……吗？”
　　画夕左右晃动脑袋。
　　“那你就是个普通狐狸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志怪书中曾说狐仙为报恩，化作俏丽娘子或是俊美男子与主人欢好，恩爱美满。结果这狐狸并非狐仙，惹得她们有些失落。
　　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。
　　陶嫣然和悦儿逗了她半柱香的时辰，才想起拿来的杏花醉未喝。悦儿倒了一杯递给陶嫣然，自己也小酌几杯。
　　杏花香气扑鼻，画夕感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，禁不住诱惑，低低地叫了一声。
　　“想喝？”
　　陶嫣然把自己的杯子挪到她跟前，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　　画夕对着杯子舔了几口，烦扰荡然无存。身体仿佛融化在这杏花醉中，被花香缠绕。
　　酥酥麻麻的惬意爬上心头。
　　“哈哈哈，我们家的杏花醉，醉了一只狐狸呢。”
　　陶嫣然捂嘴，眼晴笑成两道弯月。
　　画夕又饮了好几杯，醉得酣畅淋漓，狐生别无他求。
　　少女，杏花，酒。
　　美好尽收眼底。
　　不知归路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听着小狐狸写这个故事好棒啊⊙▽⊙
　　挖果然是需要bgm


第3章 定姻缘
　　画夕像个大爷一样懒懒地躺在睡椅上，舒适地晒太阳浴，陶嫣然则在一旁梳理着她柔软的毛。
　　这狐狸到来后，大花就失了宠幸。
　　大花在后花园趴着，见陶嫣然不曾来看它，疑惑地绕到前屋来，就看到一只雪白的狐狸倚着自己的主人。
　　“喵～”
　　大花竖起脊背，宣告着主权。
　　“悦儿，带大花去玩会儿。”
　　悦儿屁颠屁颠过来，抱走了想要一跃而上的大花猫。
　　画夕瞥了大花一眼，继续享受。
　　她似乎忘记自己的故乡，也忘记了出行的初衷。杏花醉这样香甜，长久的留着又何妨。
　　等到杏花醉喝完了，又想等着下一年惊蛰，杏花开放，酿更香的酒。
　　寒来暑往，秋收冬藏。
　　一留就留了两个春夏。
　　“嫣然，李家的公子你瞧着如何……”
　　陶老板鬓间生了白发，这两年他憔悴不少，不仅要投入进生意上，还得关注着女儿的婚事，媒婆选了好几个优秀公子，她都不答应。
　　再不嫁，就成老姑娘了。
　　“爹爹，女儿还想陪你几年。”
　　陶老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，无力道：“你老大不小了，再不嫁就嫁不出了……”
　　“可我不想嫁人。”
　　陶嫣然用手揉搓着自己的碎发，委屈地想，前些年隔壁赵家小姐成了婚，原本活泼好玩的少女，愣是憋在家中，熬成黄脸妇人。听闻有了孩子，更是见不得她人。
　　她才不要结婚，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没有做过，好多美丽的风景没有看过。
　　“由不得你了。”
　　陶老板终是狠下心，不能让她再如此胡闹下去，否则邻里该嚼口舌了……说他陶家有个嫁不出的女儿。
　　“李家公子挺好的，就他了。”
　　“爹爹!”
　　不顾陶嫣然气愤的喊叫，陶老板反问道：“难道你要一辈子和狐狸猫儿混在一起吗!”
　　有何不可。
　　陶嫣然几乎脱口而出，但在她望到了父亲发间的银丝后，又闭了嘴。
　　娘亲过世这么久，都是爹爹管理着偌大的一个家，宠着任性的自己。
　　什么都给最好的，从来没有拒绝过，偷溜出门玩，他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……
　　自己却一直惹麻烦。
　　陶嫣然犹豫片刻，轻启红唇：“好。”
　　陶老板松了一口气，欣慰道：“那行，下月初八，是个好日子。”
　　下月初八。
　　陶嫣然默默念叨着，一抬头，万里苍穹覆盖了厚厚的云层，似乎把人们都牢牢固在了这片土地上。
　　无法脱离。
　　画夕蹭着她的脚腕，看她半天没反应，喉咙里便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。
　　“饿了？”
　　陶嫣然回过神，笑嘻嘻地凑下来捏了一把画夕的脸。
　　画夕摇了摇脑袋。
　　“小狐狸。”
　　“我要嫁人啦。”
　　画夕微微抬起身子，好奇地打量着她。
　　“嫁人，你知道吗……”
　　“不能再放肆玩闹了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“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子……”
　　画夕看她饮了一杯又一杯的杏花醉，酒气弥漫，游走在身旁。
　　从未见过她喝这么多酒，一整坛都化作了脸庞上愈发浓郁的红晕。
　　杏花醉很淡，她却大醉淋漓。
　　不知怎的，画夕也有些难过，她跃上桌子，用雪白的绒毛蹭了蹭她的臂膀。
　　别伤心。
　　突然之间，画夕好想化作人形，说些话，给她一个依靠。
　　拭去她眼角的晶莹。
　　但是不行。
　　她不过一只狐狸罢了。


第4章 花朝节
　　陶家杏花醉酿的最繁忙的时候，百花齐放，万艳争芳，好不热闹。
　　花朝节悄然将至。
　　锦南镇杏花开得最好，人们拜的花神也是杏花神。
　　清晨，陶嫣然无精打采地倚靠着阑干，随意剪裁手中的彩纸。
　　她已经许配了人家，离婚期不过半月有余。爹爹给她下了死命令，成婚前，绝不可再如从前那般游玩厮混。
　　真是无趣。
　　花朝节本可以游春踏青，扑蝶逛庙会，现在却是眼巴巴的坐在这儿，吃几块丫头婆子送来的鲜花糕饼，把剪好的五色彩纸黏在花枝上，就算赏红。
　　她百无聊赖，只好对着画夕说些话解解烦闷：“小狐狸，你倒是自由，想来便来，想走就走，百无顾忌。”
　　画夕跳上木桌，把软软的狐狸尾巴缠上她的胳膊，安静地听她碎碎念道。
　　“我出嫁，悦儿得跟我一起走。你和大花就作对狐朋猫友，去祸害小香这个丫头好了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画夕口中发出声响，她猛地抽回尾巴，用爪子在木桌划了几道，似乎在宣泄不满。
　　陶嫣然拨开她的爪子，无奈道：“我嫁人了，不能再养你。你若是不愿意留着，便回原本的地方去。”
　　她知道画夕与大花不同，是一只有灵气的狐狸，能听懂她的意思。两年相伴，多少有些感情，但是她要嫁人，带着小狐狸甚是不便。
　　原本也没想把话说绝，只是近日来烦躁不已，话语到嘴旁就脱口而出。
　　画夕闻言，停止挠爪子的动作，呆呆地抬头望她。
　　少女的发髻上簪了朵粉嫩的杏花，眼波流转皆是柔情，与身后的杏花树相映成趣。天朗无云，洒下一派清光。
　　只是这柔情中带了浓浓倦意。
　　画夕倏地从桌子上跳下，向远处奔去，钻进草木中，一溜烟了无踪迹。
　　不会真的走了吧……陶嫣然有些懊恼，杏花糕还没尝过呢，是她亲手做的。
　　罢了罢了，我自己吃。
　　陶嫣然又剪了些五色花儿，实在是懒怠，她放下剪子，起身在庭院中来回走动，散步解乏。
　　今日爹爹给家中年青的丫头们都放了假，让她们去游春赏花。陶嫣然看到那些子丫头纷纷换了新衣，抹了红妆，嬉皮笑脸地手挽着手出门，心中就更加烦闷。
　　她思忖了许久，终是抵不住诱惑，不过豁出去了，管他的什么李家公子呢。
　　在屋中挑了件淡粉的衣衫换上，她左顾右盼，带着小荷包，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　　出了门，拂面的清风都清爽无比。
　　陶嫣然跟在几群欢笑的少女背后，听她们聊着八卦趣闻。
　　头顶的老树惊了风，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杏花。
　　有花粘在少女发梢，同行的便嘻嘻笑着，轻轻为她取走。
　　银临般的笑声常常惹来一帮书生公子的注目。
　　陶嫣然想，要是画夕来了，说不定在花间打个滚儿就睡了。
　　她掩去嘴角的笑意，接着踏青游玩。
　　欢愉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，天色渐渐暗淡，人们也挂起了灯笼，恭迎花神，春来耕种，一年到头，顺顺利利。
　　陶嫣然知道爹爹肯定在派人寻自己，她不敢回家，独自躲在河边的小馆内。透过窗户，可以清晰望到夜泊的少年少女，在船沿边推开一朵朵花灯，缤纷绚烂。
　　黑夜来临，烛光摇曳。
　　花灯上写满了年青人们对姻缘的美好祈求。
　　陶嫣然心里有些发痒，她离开小馆，来到河边，看看有没有艄公撑船，带她游一趟湖。
　　浪费了片刻，好不容易寻了个船家，她正欲唤住，却被另一个白衣公子抢先了。
　　她气恼着，想要说些什么，那白衣公子先开了口：“在下是否有幸请小姐共游此湖？”
　　声音温和，雌雄莫辩。
　　陶嫣然凑近些，相信了自己的判断。她莞尔道：“好啊。”
　　白衣公子提着灯笼，邀她上了那艘小船。灯光照着他的脸，白净清秀，生了一双顾盼神飞的狐狸眼。
　　陶嫣然想，这么好看的姑娘，非要扮作男子样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小狐狸这么可爱我才不会虐她呢(划掉)
　　反正下一章是甜甜甜(*^__^*)


第5章 寄花灯
　　“好美。”
　　艄公撑着船儿，陶嫣然立在他身旁，摩挲两下船头挂着的粘了杏花红纸的灯笼，又转开目光，望向黑暗夜中的朵朵亮光。
　　墨黑的水面上波光粼粼，一盏盏花灯顺着流水左右打转，朝着远方飘去。
　　锦南镇的这条河，唤做念归河，与各处乡镇溪流一起，通向大湖泊。
　　无论离了多远，身处何方，都要记得故乡。
　　念得归来的路。
　　“小姐喜欢花灯？”
　　白衣公子从身后取出把折扇，“哗”地一下打开，潇洒自如。
　　陶嫣然看向他，不禁有些好笑，这姑娘装的像模像样，自己也不能扫了兴致，只好端正神情，压住笑意：“自然喜欢。不如公子陪小女子放个花灯。”
　　“若是劳烦了，公子拒绝便是。”
　　“无碍。”白衣公子收起扇，对她作揖道：“三生有幸。”
　　说罢，弯下腰，谨慎小心地挑选花灯。
　　陶嫣然噗嗤一笑，摆了摆手，指向船沿未放的花灯，贝齿轻敲：“不必这么正经，我们且随意挑了花灯，取笔墨写下心愿，东流而去，花神就能看见愿望啦。”
　　嬉笑间，她选了个杏花状的花灯，样式与她发髻上簪的一般无二。
　　握着笔愣了一会儿，才决定落笔，飘逸有力，一气呵成。
　　“你许了什么愿望？”
　　白衣公子捧着只花灯，侧过脑袋来看她。
　　“愿望嘛，本来不方便告诉你。不过呢，我还有好多写不下，只好讲给花灯听了……”
　　陶嫣然把花灯放下，闭着眼，虔诚地双手合掌置于嘴前，碎碎念叨：“我希望诸事顺遂，没有烦扰。爹爹生意越做越红火，长命百岁……大花要乖乖的跟着小香，悦儿早些寻得一个好夫家……还有……”
　　“小狐狸在外保护好自己，不要再受欺负了……”
　　白衣公子望着她出了神，夜风拂面，窃窃地钻入眼睛，干燥的眼眶湿润些许。
　　陶嫣然没有关注他，她走到船头，提起淡粉色的齐腰襦裙，缓缓蹲下。
　　“哗啦”，花灯被她推开，闪着微弱的光，摇摇晃晃浮在河面上 。
　　美好的愿望，一定要传达给花神，她默默祈祷。
　　又是“哗啦”一声。
　　她别过头去，白衣公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，怀中捧着的花灯已经到了河面上，紧挨着她的灯。
　　“你知晓了我的愿望，不如也告诉我你的吧？”
　　白衣公子听了这话，却仿佛十分局促，两腮染了红晕，纠结不安地看着她。
　　“好了，不想说就罢了。”
　　陶嫣然高兴地抿起嘴，想触碰天上的明月，一抬手，气流在指尖游走，消散不见。
　　“我小时候常念着，要去远方，看星辰大海，苍穹大地。年岁长了，收敛些，只想着江南烟雨，西子湖畔能一游就好。”
　　她站起身，用双手感受气息涌动，瞬息万变：“可惜啊，成了妄想。”
　　“我陪你去。”
　　白衣公子忽地伸手，覆上了她的手腕。
　　陶嫣然无奈笑道：“你也是个姑娘家，如何陪我呢？”
　　白衣公子愣了愣，有种被窥探的一清二楚的心虚。她收回手，在脖子后羞怯地挠了挠：“姑娘，就不行了吗……”
　　“哈哈，你这样子，真像我家的小狐狸。”陶嫣然掩面大笑，须臾，又开口道：“对了，我叫陶嫣然，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。”
　　“画夕。”
　　稀里糊涂的说着话儿，花灯却越漂越远，奇怪的是，没有同其他的花灯一样流去远方，而是转了方位，靠向岸边。
　　两个花灯紧挨着，一个字迹细密不可见，另一个则东倒西歪的书了几个大字。
　　依稀间，看清了那行字。
　　“愿陶嫣然一生喜乐，隽华不离。”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假装很甜，好吧下章甜一些(?ì_í?)


第6章 夜沉沉
　　多给了艄公一些银两，他便卖力地撑船。水花转小船儿摇，寻着杏花香，摇到了河对岸。
　　沿河的家家户户，挂着明亮的大灯笼，为夜游的人们指点方向。
　　陶嫣然蔻丹一指，眺望过去:“我家就在对岸的那头，是个大房子，人却不多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画夕没有看岸，只看她。少女言笑晏晏，美胜万家灯火。
　　忽的，陶嫣然叹了口气，哀怨道:“爹爹不知在哪儿找我呢，回去说不定得禁足。”
　　“对了画夕，你是哪家的姑娘？看你一身男子装扮，也是从家中跑出来的吧？”
　　画夕似念书般，平淡吐出几个生疏的字眼:“我是隔壁镇上的，偷跑来锦南镇玩两日。”
　　“哦。”陶嫣然没有怀疑，她把发髻上的杏花摘了下来，轻轻扔在河中央。
　　杏花在水面上打转儿，顺着水流漂向远处。
　　没有尽头。
　　画夕不解地问道:“好好的杏花，为何丢弃了？”
　　“杏花在我头上，只是个装饰品，失去作用后，香气消散，了无踪迹。不如，让它随河水漂浮，就算化去，香味也永久的留藏在河中，流入寻常百姓家。”
　　陶嫣然深吸一口气，对岸人家栽种的杏花香涌入口鼻，凝神安心。
　　嗅到杏花，她便想起家里的杏花醉来。
　　“画夕，不如与我回家，饮两杯杏花醉。我家的杏花醉，连狐狸都能醉倒呢。”
　　她似乎回忆起，狐狸沉醉入梦的那一天。
　　画夕收起扇子，高兴地答应道:“三生有幸。”说罢，如之前一样作了个揖，惹得陶嫣然发笑不已。
　　答谢过船家，她们提着路旁买来的纸糊灯笼。陶嫣然怕被爹爹发现，找了条偏僻小路，绕绕转转，总算到了后门口。
　　“你小声些，我们偷偷溜进去。”
　　陶嫣然半掩了门，弓下背猫着身子，拉了画夕钻入。
　　甚好今日早的人已经歇息，晚的人还在外头游玩，偌大的花园里，只有大花因为饥饿喵喵叫着，看到陶嫣然，它猛地扑过来。
　　“啪”被画夕一掌打掉。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我养的猫，娇纵惯了。”
　　陶嫣然抱起大花，送去厨房挑了两条小鱼干给它吃。
　　大花满足地舔舔爪子，想要怒视画夕，却被她一个咧嘴吓了回去，随即跳下陶嫣然的怀抱。
　　“帮我搬些杏花醉到房里。”
　　画夕点点头，她抱着两个坛子，怕摔了，抢在陶嫣然前面送到了她的房内。
　　她小心放下酒坛，闻得一股浓烈的杏花香，正欲开了盖，身后传来陶嫣然的声音。
　　“你如何知晓我住这个屋？”
　　完了。
　　画夕特别想刨个地洞钻进去，可她现在是人形，不像狐狸小巧的身子，说溜就溜了。她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补救，一边窃窃地回过头，假装没听清：“啊？”
　　陶嫣然感到十分奇怪，她往前凑了凑，看到画夕身旁的大花，似乎明白了：“你跟着大花来的吧。”
　　“对，我看你的大花猫一个劲儿往这儿跑，就跟上了。”
　　画夕讪讪地笑着，她一把拉起大花的尾巴，拢到怀里来，揉搓它的绒毛。大花扑腾着，欲要脱离魔爪，却被狠狠地固牢了。
　　“大花挺喜欢你的嘛。”
　　“喵”大花无奈地喵喵叫唤，表达自己的痛苦，奈何陶嫣然会错意，只当它喜欢地打起乐滚儿。
　　“夜深了，杏花醉性寒，喝着伤胃，温了却又少几分酒味。我今日就放肆一回，喝凉的，不知你是否要温一温？”玉手擦拭完酒杯，取了一个放在画夕面前。
　　“无碍。”画夕端坐在她闺房内的小木凳上，围着桌子，目不转睛地望她。
　　陶嫣然把酒盖打开，整个屋内一下充满了杏花香。
　　熟悉的香气。
　　画夕与她共饮，大花面前也放了半碟小酒，它伸出舌头舔着，忘却先前的不满。
　　“半个月，还有半个月……”
　　酒入愁肠，陶嫣然难免悲从心来，她握着精致的酒杯，在眼前晃动，透过酒杯与手的缝隙，可以看到画夕微醺的一张脸。
　　白衣胜雪，女子身着男子装束，脸庞泛红，俊俏非常。
　　正想细细地瞧一瞧，眼前的人却缓缓起身，倚着桌子靠了过来。陶嫣然还未有所反应，就感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蹭上了自己的脸旁。
　　斜眼瞥过去，画夕晃着脑袋，不停地蹭她的脸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举报！抓到一个酒后耍流氓的人，啊呸，是耍流氓的狐狸！


第7章 酒意浓
　　“画夕?”
　　陶嫣然疑惑地戳了戳她的脸。
　　“抱。”画夕蹭够了，就把头埋在她的怀里，仿佛一个撒娇的稚童。
　　陶嫣然无可奈何，她放下酒杯，揽住画夕，防止一个不小心，她会软绵绵的瘫倒下去。
　　杏花醉清淡不腻，虽说喝的多些，也没到醉成不省人事的地步。画夕这酒力，和小狐狸相差无几了。
　　陶嫣然空出一只手来，按着桌子边，晃晃悠悠站起来，另一只手拢住画夕的后背，想过去让她躺在绣榻上。
　　行了没几步，画夕不安分地甩手乱动，打翻了桌上的酒杯，她本也没站稳，又得拉着人，酒杯咕噜噜滚来，脚下倏地一滑。
　　“哎呦!”
　　两个人一块儿摔在了地上。
　　陶嫣然发出疼痛的“嘶”声，画夕倒好，正好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，一点事也没有，似乎，还挺欢喜，咧开嘴来笑着看她。
　　什么人啊这是。
　　陶嫣然气得给了她两个白眼。
　　“抱。”
　　画夕眯了眼，狭长而勾人。她往近凑了凑，冲着哈了几口气。
　　气息热乎乎的，吹得陶嫣然脸庞有些发痒。耳朵微微泛红，她伸出手，拗过画夕的脸，懊恼道：“早知道是个会断片的人，就不让你喝了。”
　　“起来啦，小醉鬼……”
　　画夕又转回脑袋，这次眼睛张开了，却依旧不清醒，呆愣迷茫，瞳孔时而涣散，时而有力。
　　她们的脸贴的很近，不过毫厘之隔，少女独有的胭脂香染上了她的衣角，而她的缕缕青丝，散落在了对方的耳畔。
　　画夕脑子晕乎乎的，隐约间，唇瓣似是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。
　　再望时，眼前的少女瞪大了眼，不敢置信地盯着她。
　　画夕舔了舔嘴唇，口齿中皆是杏花香甜，比方才饮的杏花醉还要令人沉醉，况且与酒杯冰凉触感不同，温热，软绵，香嫩。
　　太舒服了，她迷迷糊糊的，忍不住又寻着，抵上湿润的唇。
　　陶嫣然懵了一会儿，才想起来用手推开画夕。她本没醉，现在却是双颊飞红，面庞发烫，如同喝下几碗陈酿白刀子。
　　她大口喘着粗气，暗想，真是荒唐。
　　竟被一个姑娘家亲了。
　　陶嫣然心咚咚咚跳着，愈发急促。她气恼地重拍了画夕的背一巴掌，骂道：“醉成这样，还晓得占人便宜。”
　　骂归骂，还是要扶她起身，送到床榻上去安歇。
　　画夕闭着眼摊在床上，双臂张开，整个人成大字型。陶嫣然给她盖上爹爹给自己新做的，十几个姑苏绣娘赶出来的鸳鸯被，啐了一口：“不知是谁家的姑娘，睡觉也不成个样子。”
　　“明儿，让爹爹把你送回家去。”
　　烛火摇曳，忽明忽暗，陶嫣然吹灭了，摩挲着爬上床榻，躺在画夕的身旁。她的思绪乱如麻，甚至，比刚得知嫁给李家公子还要乱。
　　“画夕？”
　　陶嫣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。
　　无人应答，约莫是睡熟了。
　　这屋内，除了睡着的猫儿和画夕，也只剩下她一个清醒人。陶嫣然把被子盖没头顶，细碎的话语隐隐从中传出。
　　“若是……”
　　“若是……有机会，来年花朝……”
　　“我们去西湖吧……”
　　声音消失，一切又回归静谧。少女的心就像倾泻的堤坝，慌乱不宁。
　　夜沉沉，酒意浓。
　　人同宿，鸟双栖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快完结了喵QWQ


第8章 恨新嫁
　　白日初升，鸡鸣阵阵。
　　陶嫣然习惯性地唤悦儿来侍奉穿衣洗漱，忽想起昨夜的事，住了嘴。
　　“画夕？”
　　她侧过头去，鸳鸯被的另一头空空荡荡，皱巴巴地揉成一团。
　　酒醒以后就偷偷走了吗……
　　陶嫣然怕她不知道离开的路，被困在庭院里，或是被爹爹发现当做飞贼抓起来拷问。她急匆匆地扯开被子，欲要起身去看看究竟。
　　“扑通!”
　　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被甩了出去，她晃了晃脑袋，迷迷糊糊，未睡醒的模样。
　　“小狐狸!”
　　陶嫣然兴奋地唤道，即刻将她抱到怀里来，用手顺着她的毛：“怎么想起我来了，外头的日子好过吗？”
　　陶嫣然有一堆疑问，从小狐狸闹脾气不见到突然回来，全是未解之谜。但是那又如何，她的小狐狸回来了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。
　　画夕蹭了蹭她的脸，在怀里打滚儿撒娇。长长的尾巴绕上她的手臂，触到发梢。
　　她也有好多话想说，却无法开口。
　　只有一晚，一晚便永久。
　　修为耗得一干二净。
　　也绝不后悔。
　　画夕想就这样躺着也好，躺在她的怀里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，看庭内杏花绽放，饮几杯杏花醉，大梦过后，杏花依旧。
　　但是陶嫣然要嫁人，要过正常平淡的生活，要相夫教子。昨夜虽荒唐，不过亭亭少女胡闹一场罢了，她终将成为最普通的妇人。
　　就像她，成为一只最普通的狐狸。
　　画夕想，不能再赖着了，该断则断。
　　陶嫣然一脸迷茫，看画夕凑上自己耳畔，哼唧了几声，似乎有话要说。
　　须臾，画夕又灵活地跳下她的怀抱，撞开门逃跑了。
　　“小狐狸？”
　　陶嫣然只当她在和自己玩躲猫猫的游戏，她赶忙追了过去。
　　“小狐狸？”
　　在庭院里喊了几声，依然没有踪迹。
　　陶嫣然的心扑通扑通跳着，失而复得的喜悦才萦满心口，却不知为何，有些空落落了。
　　几圈下来，小狐狸没找到，白衣女子也没找到，倒是把陶老板叫出来了。
　　陶老板恨铁不成钢，责骂了她一顿，欲要拿戒尺打她，终是不忍心，只罚了在屋内面壁思过。
　　随着细细碎碎的锁声，陶嫣然的心更加凌乱。
　　悦儿和小香时常来送饭，陪她聊天解闷。陶嫣然总是问上一句，小狐狸回来了吗。
　　悦儿摇摇头，暗骂这只吃里扒外的小狐狸。
　　得知否定的答案后，陶嫣然还得问上一句，有没有打扮的像白衣公子的女子上门来寻她。
　　悦儿还是摇摇头，说些好玩的话逗她开心。
　　日复一日，陶家又新酿了杏花醉，还取出镇店之宝，陈酿多年的女儿红。
　　三月初八。
　　陶嫣然等了大半个月，已经没法再等。因为，花轿迎到了门口。唢呐声嘀嘀嗒嗒，好不热闹。
　　路旁的人，尤其是稚童，激动极了，娶亲，多好玩的事，说不定还能从红盖头下窥探到新嫁娘红妆艳抹的绝美容颜。
　　戏外人，总是无法理解戏中人。
　　陶嫣然掀起红盖头，朦胧了泪眼。
　　果然是奢望。
　　终究，所有人都会抛弃她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大花：喵喵喵……为啥没有我的出场机会……
　　下更终章(:3


第9章 尾声
　　锦南镇新开了一家酿酒作坊，生意红火的不得了。酿的是杏花酒，为了避陶家的杏花醉的嫌，取了个名，叫杏园春。
　　街两边的小摊上，总是有饮酒的人，他们光喝不行，还需点上几碟小菜，扯开嗓子互相嚷嚷，说些听闻的小道消息。
　　“喂，你们知道吗……”
　　“嗨呀，有屁快放!”五大三粗的汉子喝了酒，爽朗地笑着，他们忍不了这样磨磨唧唧的开头。
　　“陶家出了件奇事。”
　　一个汉子别过头来，问道：“就是那个去年死了女儿的陶家？”
　　“嘘。”说话人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，左右环顾了一圈，松下一口气：“小声些，万一有陶家的人呢。”
　　“怕什么，陶家不再酿杏花醉，我看，很快就破败了。”
　　年青人说着，往自己口中扔了几个毛豆儿。
　　“话虽如此，人家姑娘也实在可怜……”
　　“新出嫁的女孩儿，夫家离得远，花轿行了许久。结果路过一座山头，被匪徒劫了说要做老婆。”
　　“……定是誓死不从啊……”
　　“所以究竟出了什么奇事？”年青人对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，他只想得知最新的消息。
　　说话人拍了拍脑门，笑呵呵道：“哎，我又扯远了。奇事就是那天我路过陶家姑娘的坟前，看见了一样奇怪的东西，你们猜猜……”
　　“不猜不猜，要说就爽快些!”
　　几个汉子不耐烦地推搡着他，让他别废话快说。
　　“一只狐狸，浑身雪白的大狐狸。”说话人眼睛冒了光：“就在坟前趴着，一动不动。若不是我凑过去瞧，哪能发现是个活物呢。”
　　“狐狸算什么奇事，或许人家只是想偷食些祭拜的瓜果。”
　　“就是!”
　　“你不行，来来来，罚一杯!”
　　小摊上气氛格外欢乐，不过，似乎每一天都如此欢乐。
　　几里开外，人们的笑声渐渐被其他喧嚣嘈杂吞没，农民种地，无赖耍泼，商贾行商，官宦治理……所有人，都有他们要做的事，一成不变，却又总能产生新意。
　　陶老板舍了杏花醉的牌坊，举家迁到了外镇，开了一间酒楼。一年过去，他的头发已经半白，身体也不似原先那般壮实，偶感风寒便觉年岁已高。
　　这年惊蛰将至，他带着家仆抱了仅剩的几坛杏花醉，给女儿上坟。
　　还离了好远，就望到一个白色的小身子趴在那儿。
　　陶老板怕什么野畜生抢了他给女儿的饭食瓜果，命家仆跑过去赶走它。家仆得了令，正要冲上去，转眼间，那畜生又不见了。
　　“奇怪。”
　　陶老板嘟囔着，摆起了碗筷。
　　一阵风袭来，夹杂着杏花香气，悠悠绕绕，拂过陶老板的面庞。转了方位，零落的杏花随着风一起，无休无止，飘向远处。
　　到了西子湖畔才停歇。
　　天不巧，淅淅沥沥下了小雨，在湖面上滴落一个个小水坑。
　　恰逢花朝节，游人甚多。遇了雨，他们纷纷都躲到屋檐里头，无心再观赏美景。雨水从天际落下，“啪嗒”，顺着屋檐滑落，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　　杏花沾了雨，依然一往而前，与青穹碧水融为一体。
　　兀地，杏花飘落了。
　　粘在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身上。
　　小狐狸没有任何反应，只是呆呆地坐在雨中，细密的雨渐渐变大，“哗啦哗啦”，倾泻而下。
　　那年，她修为不够，却急切地想着修成人形，陪陶嫣然度过成婚前的最后一段时光。
　　回到狐狸洞，长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，要人形也不是没有办法，需得耗了先前所有的修为，才可以换得一夜的人身。
　　她想着，若是能化作人形，一夜便够了。
　　从此放下爱恨，成为最普通的狐狸，生老病死，无法再修行。
　　但是她算错了，万物都有执念。命运无常，由不得她后悔。
　　陶嫣然出嫁的那一天，为什么？
　　为什么没有陪着她？
　　画夕闭上眼。那晚她醉了，却醉得清醒，陶嫣然说的话，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。
　　此去一别经年，西子湖畔大梦归。
　　她晃晃脑袋，仿佛那个盈盈浅笑的少女就在身旁，陪着她，流连在西子湖畔。
　　要是再来一坛杏花醉就好啦。
　　她有些困倦，在雨中入睡，梦里一切依旧。
　　杏花，少女，酒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

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，是个BE。
　　但是会掉落大花的番外，变成HE的结局啦啦啦。
　　这是在下第一次完结一篇文，虽然是个短篇，而且没什么人看（哭唧唧）但有小天使的陪伴，觉得灰常高兴，赶紧去填其他的坑了QAQ
　　安利一首歌，青谈的《绯》，国漫《降灵记》的片尾曲，我写这篇文用得最多的BGM。
　　歌词太好了，摘上两句：
　　杏花雨中醉 游人何时归
　　归来同看燕南徊
　　相依相偎
　　鬓边珠儿翠
　　迎面春风拂去梨花泪
　　但愿 长相长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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